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覆制異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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覆制異能

然而,那層將房車與變異鳥隔開的神奇屏障,使宋清意識到了逃跑的困難。

她收回瞟向車門的目光,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水杯。

“不是人體試驗。”齊悅盡力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更加柔和可親些,“疫苗的效果不需要驗證,我的有三位親友,還有南城指揮部的幾名工作人員都接種過這種疫苗,並且覺醒了等級不低的異能。”

“現在要給你的就是僅剩的一支。”齊悅撒了一個小謊,這是倒數第二支疫苗,至於真正的最後一支,她要留著以備不時之需,不會隨意送出。

宋清看了齊悅一眼,收回了目光,隨後又從韓默和徐景臉上掃過,仿佛是要從他們的神情中辨認出齊悅有沒有說謊。

她的嘗試終究只是徒勞——宋清不敢看太久,而韓默與徐景又太過冷靜,她什麽也看不出來。

齊悅並沒有催她做決定:“你可以先考慮考慮,或者回家和你母親商議一下。我們會在京城停留一段時間,你如果願意接種疫苗的話,可以隨時來找我。你可能不相信,但我真的沒有惡意,我只是擔心你被變異鼠咬傷。”

被變異鼠咬傷的人會變成喪屍,這一點,宋清已經知道了。

今天下午,趙舒——宋越的那個小三——要求宋越的母親把家裏的守衛分一半給他們母子,理由就是這個。

宋清的祖母雖然有些猶豫,但還是將原本守著陳雅婷和宋清的保安派去了那邊。

做出決定後,她緊緊握著宋清的手說:“你爸不在了,老宋家就剩下了這麽一個獨苗,奶奶得看好他。清清你不要怕,你要是有什麽不好,奶奶也不活了。”

宋清當時聽到她的話,很想問一句“難道我就不姓宋嗎”,但終究沒有開口。

她不算宋家的孩子,也不算陳家的孩子,只是她母親的女兒。

在這一個接一個的天災中,只有她們母女倆可以相互依靠。

“可是,我沒有異能,只是母親的拖累;而母親雖然有異能,卻不肯過自食其力的生活,她習慣了待在宋家,即便宋越那樣對她。”宋清這樣想道。

從祖母那裏離開後,宋清撞上了想要前去討個說法的陳雅婷。

陳雅婷一臉的不忿,要去討個公道,卻在宋清說了幾句話後氣焰盡失。

宋清問她:“您知道政府送來的賠償物資在哪裏嗎?您有晶核嗎?撕破臉後,我們靠什麽生活?您願意離開宋家嗎?”

陳雅婷無法回答這些問題,她過慣了伸手向上的日子,早已失去了為自己籌謀打算的能力。

而宋清,作為一個還被家長管束著的普通高中生,自然什麽都存不下。

這就是宋清願意冒險來見齊悅一面的原因——她實在太需要、太需要一點能將她和母親拉離宋家那個泥沼的力量了。

她咬了咬下唇,看向齊悅,做出了一個冒險的決定。

“您是南城人嗎?可以帶我們母女倆離開京城嗎?”宋清面帶懇求地開口。

齊悅楞了一瞬,想也不想便開口拒絕:“這可能不太方便。”

宋清鼓了極大的勇氣才說出這個突發奇想的冒險請求,按照她的性格,此時本該客氣地道歉,然後揭過這段對話。

可是前往南城的念頭一旦升起,一時竟無法輕易被按下,她忍不住想:“如果能離開宋家,和媽媽一起生活,那該多好啊!”

這種想法驅使著她再次開口:“我們不會打擾您,也不會賴上您,只是想請您帶我們離開京城!拜托幾位了!”

宋清哀求地看向齊悅,在發現她不為所動後,將懇切的眼神從韓默身上掃過,停在了徐景臉上。

徐景別過了臉。

最後還是齊悅先開了口:“恕我直言,你與令慈的親人都在京城,在這邊好歹有人關照,如果去了別的地方,你們要如何自保?又要如何謀生?”

宋清被問住了,她嘴唇動了動,想說什麽,終究沒有開口。

“更何況,令慈真的願意離開京城嗎?”齊悅繼續問道。

這又是一個宋清無法回答的問題。

“當然不願意。”她在心裏說道,“我只是想逼她離開這裏啊!”

想到這裏,宋清只覺得無比挫敗。

她挺直的脊背仿佛瞬間卸了力,失去了剛才那種戒備的模樣。

房車裏很安靜,宋清在這安靜中既感到尷尬,又為心中那股不知何處是歸程的茫然而感到悲傷,覺得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與自己站到一起,即使是母親也不能!

無從發洩的絕望與對人對己的怨懟交織在一起,讓她的眼圈漸漸泛紅,她知道不該如此,不該強迫別人伸出援手,不該埋怨母親,可她真的好絕望。

天地之大,沒有一個人能真正地與她一起走一程。

宋清把胳膊搭在桌上,埋頭抽泣了起來。

這哭聲讓齊悅覺得無措又煩躁,她靠在椅背上,恨不得立刻拋下宋清回臥室。

齊悅終於明白了除夕夜韓默拒絕她時的感受——誰會願意身邊無端多幾個不熟悉的人?天知道是累贅還是定時炸彈?

她是這麽想的,徐景則直接這麽做了:“你跟她闡明利害,她要是不願意,就給點物資讓蘇望送她回去,你本來也不欠她的!”

齊悅答應了一聲,站起身來目送徐景回房。

她知道,對徐景而言,她可以為別人付出精力和勞動,但決不肯為人白白浪費時間。

正因如此,齊悅本來沒想讓徐景出席,是徐景聽了宋家的狗血故事後,想見見這個可憐的女孩。只是沒想到,後續走向恰巧就朝著徐景最不喜歡的方向發展了——徐景厭惡一切浪費時間的行為和哭哭啼啼的軟弱。

徐景的房門被輕輕關上,即便生氣,她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涵養。

齊悅輕聲嘆了口氣,她努力回想去年除夕夜時的無助和恐慌,好教自己態度好點,不要那麽煩躁。

“你多大了?”齊悅問道。

“十七。”宋清無措地站在桌邊,不再是一開始那副倔強黑天鵝的模樣,“對不起,我失態了。”

“沒事,坐吧。”三人重新落座,齊悅給宋清續了水,“天災前在讀高中嗎?”

宋清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想了想,還是忍不住發出懇求:“您真的不能帶我們離開京城嗎?”

“是因為擔心我們覆仇嗎?”她猶豫地補充了一句。

覆仇?

坦白講,齊悅擁有《圖鑒》,一點也不怕宋清或陳雅婷的覆仇。可是她為什麽要放個可能會對自己和親友產生威脅的人在身邊呢?

於是齊悅避而不答,反倒開口問她:“非親非故的,我們拿什麽理由帶你們母女倆走呢?”

齊悅指了指窗外的變異鳥:“更何況,眼下這個局面,飛機應該沒辦法起飛,就是我們自己也沒法回去。”

宋清抿了抿嘴,失神地點了點頭。

短暫的沈默過後,宋清再次開口:“如果我註射疫苗的話,可以跟你們一起走嗎?”

她依舊把疫苗當作一場人體實驗,與之前不同的是,這一次,她願意把自己作為獻給這場“人體實驗”的祭品,充當齊悅帶她們母女倆離開京城的交換條件。

“這是兩碼事。”齊悅真的不耐煩了,她開始從空間往外拿物資,準備讓宋清直接帶走。

宋清在那樣的家庭長大,不負責任的父親與情緒不穩定的母親都鍛煉了她察言觀色的本事。

剛才她之所以一次又一次提出請求,不過是在試探齊悅的底線,也期冀著能夠讓她心軟。

眼下看齊悅沒了耐心,宋清立刻就換了口風:“我願意接種疫苗,假如——我是說萬一——萬一我出事了,您可以給我母親一些晶核嗎?直接給到她手裏,不要別人經手。”

她想,沒有覺醒異能的自己終究是母親的拖累,也沒有資格要求母親離開宋家。不如就搏一搏,萬一真的能覺醒異能呢?

宋清環顧房車,最後將視線落在了燈光下齊悅姣好的面容上。

“她可真漂亮,如果是從前,見到這麽好看的姐姐,我一定會沖上去找她要微信。”或許是潛意識裏已經做了決定的緣故,宋清腦中開始天馬行空,“她會騙我嗎?可是就算被騙了,又會怎麽樣呢?大不了就是死掉,反正活著也沒什麽意思。至於媽媽,如果沒有我,媽媽就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。撕破臉也好,繼續糾纏也罷,都由她了,再也沒人約束她、惹她不高興了。”

盡管知道疫苗不會出差錯,齊悅還是答應了宋清的要求——一是為了教她安心,二是懶得跟她多說。

她最後問了一句:“你想好了嗎?”

“想好了。”宋清從包裏取出一個手帳本,“我可以寫保證書,證明我是自願接種,生死自負。”

齊悅本來想說不必,轉念一想便沒有阻攔。

等拿到她的保證書後,齊悅果然看到上面寫了關於出現意外後付給陳雅婷晶核的條款。

她扯了扯嘴角,並不介意這點小心機——在她看來,在不傷害別人也不違背大是大非與公序良俗的情況下,人為了生存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。

作為一個不必為生存擔憂的人,齊悅有慈悲的餘地,盡管有時候她會在內心深處覺得這實際上是一種隱藏得很好的傲慢。

齊悅簽上自己的名字,然後鄭重地問道:“準備好了嗎?宋清。”

宋清閉了閉眼,再睜開時,心裏已經塞滿了一往無前的決心,她甚至覺得自己此刻很有些孤勇的氣質——因為即便到了現在,她也並不完全信任疫苗的品質,她覺得自己在經歷一場冒險。

天災剛開始的時候,韓默為了給齊悅輸血,曾經跟著吳業學過一些註射要點。

此時徐景已經回房,齊悅懶得去另一輛車上找吳業,索性讓韓默動手接種。

簡單消過毒後,韓默為宋清接種了疫苗。

吸取藥劑時,他在玻璃瓶裏留下了一些液體,用於之後凈化晶核。

或許是因為年齡小的緣故,宋清吸收得很快,甚至沒有像韓默覺醒異能時那樣發燒,而是沒過多久,就遲疑著開口說道:“我好像覺醒異能了。”

“哦?竟然這麽快嗎?”齊悅放下手機,露出了好奇的目光,“是什麽異能?”

宋清沒想到這疫苗竟然真的能覺醒異能,一時既興奮又感激,整個人如墜雲端,頗有些不知所措。

她看向被自己緊緊握在手中的水杯,回憶著母親先前多次說過的發現自己覺醒異能時的情形,深深吸了一口氣,強迫自己靜下心來,凝神靜氣地用心感受。

過了好一會兒,宋清額上滲出了些許汗珠,而她面前的桌面上,則憑空出現了一小灘水。

“水系?”齊悅誇了兩句,“不錯哎,地下水之前受到了汙染,現在水系異能者很吃香的。”

沒想到宋清卻搖了搖頭:“我感覺不是水系,但又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麽。”

齊悅想到吳業最初覺醒異能時的茫然模樣,他甚至以為自己只能診斷傷病而不能治療,直到吸收晶核後,才真正發揮出了治療系異能。

於是她從空間取出了幾枚晶核和一把小刀,拿過先前裝疫苗的藥劑瓶,用一支沒有針頭的註射器將瓶中殘餘的液體吸取出來,然後均勻地覆蓋在晶核表面。

晶核上冒出了細小的氣泡,又一個個消失。

齊悅將這枚晶核和小刀一起推向宋清:“取一點指尖血,試試吸收這枚晶核。”

這一次,宋清毫不猶豫地照做了。

她成功吸收了這枚晶核,又一口氣吸收了四個,然後才重新將剛才那個杯子拿在手裏,再次發動異能。

這一次,桌面上出現了一杯水——無論是杯子還是裏面的檸檬水,都與宋清手中的那只分毫不差。

“覆制?”即便是一貫冷靜的韓默,也忍不住身體前傾,拿起那只憑空出現的水杯細細端詳。

宋清後背被汗水浸濕了,整個人感到困乏又頭痛,但隨即就因巨大的成就感而興奮不已。

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異能,既然能覆制水和杯子,是不是也能覆制其他東西——任何她需要的資源?

想到這裏,宋清為先前的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”而感到羞愧。

她放在桌邊的右手合攏了些,指尖碰到掌心的瞬間,宋清下定決心,鄭重開口道:“謝謝!謝謝你們把這麽珍貴的疫苗給我使用。”

“對不起,我之前竟然那樣揣測您!”宋清站起身來,對著齊悅鞠了一躬。

齊悅隔著桌子虛扶了一把:“不用客氣,我們本來也不認識,又發生了你父親的事情,你戒備些也是應該的。”

她素來是與人為善的脾氣,除了蘇望這種多次不知分寸的人外,齊悅對其他人都很友好,甚至包括一開始傷害過她的何進。

更何況,在她眼裏,宋清不過是個失怙的孩子。

齊悅的寬容令宋清感到有些無地自容,作為陳宋兩家裙帶關系的“附帶產品”,從小到大,她接受到的關懷太少了。天災之後,這種情況更是變本加厲,以至於一點點善意就會讓她心生感動。更何況,齊悅給予她的善意,並非只有一點點。

“我能幫您做些什麽嗎?”宋清迫切地想幫齊悅做點什麽,好教心裏洶湧澎湃的愧疚和感激平靜一些。

齊悅想了想,將今天剛剛發現的“平安符”瑜遞給了宋清:“你試試看可不可以覆制這塊玉?試試就好,千萬不要勉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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